第96章
  
  从陇香馆偏门出去是一条小道,抄小道过去就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路,可以沿着路绕到将军府后门。
  知眠拉着孟榆进到假山的洞口里,洞中黑漆漆一片,所幸知眠平时走得多,踢到有石子就顺手清理了,两人倒也安全地走了过去。
  刺眼的阳光突然出现在眼前,孟榆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头上,却感觉知眠倏地停住脚,身子是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奴婢,胆敢拐走夫人,爷看你是活腻了。”刚睁开眼,一道如坠冰窟般的嗓音幽幽渗进耳中,陆修沂那张阴沉的脸背着光铺进眼底。
  他揉着被她撞疼的额楼,冷冷启唇:“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拉出去,杖打三十大板,交给曹管家发卖了。”
  侍立在身后的将士闻声,当即就要上前拉走知眠知眠也没求饶,只是犟着脸挡在孟榆面前。
  盔甲在暖阳下折出凛人的寒光,孟榆上前一步,将知眠挡在身后,她光着脚,踩在那冰冷的石头上,寒意蹿进身子,将她混沌的思绪瞬间逼退:“陆修沂,是我逼她带我走的,你放了她,我和你回去。”
  她仍旧面无表情,语调仍是那般淡然疏离,好似她早已料到能拿捏住他一般,陆修沂恨极了她对他的这副平静如死水般的神情。
  侍卫们只感觉身旁忽有一阵疾风闪过,再反应过来时,便见将军掐着夫人的脖颈压到假山上。
  陆修沂咬牙切齿,目眦尽裂,仿佛暴怒到了极点:“孟榆,你三番五次招惹爷,别以为这一招永远对爷有效,你……唔……”
  剩下的话音淹没在喉咙里,众人见状,忙撇过头。
  温热的触感将陆修沂的话全部堵住,似乎没料到孟榆会这般做,他怔了下,旋即将主动权夺回。
  孟榆伸手攀着他的胸膛,直到憋红了脸,险些要窒息在这一吻里,陆修沂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
  得到了喘息之机,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陆修沂愤愤地低声道:“你这个小妖精,爷迟早要溺死在你这儿。”
  孟榆轻轻地抓着他的胸膛,压着满腔绝望低了头:“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求你……”
  陆修沂自然知道她求的是什么,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侍卫首领使了个眼色,侍卫们当即退了下去。
  “今日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爷且饶你一次,若再有下回,便不是发卖这般简单了。”他淡淡地瞥了眼跪在旁边的知眠,冷冷道了句后,方抱着孟榆转身回房。
  陆修沂的衣衫从眼前划过,知眠抬首,偏头往前面看了眼,正正撞入了孟榆那满含绝望的脸。
  眼前的身影和头顶的帐幔交错,孟榆恍恍惚惚,泪水洇湿了鬓角、枕头及至衾褥。
  “榆儿,你太善良了,所以你这辈子都注定要我和纠缠在一起。”
  陆修沂终是忍不住抬首,却看到她闭着眼,面上满是泪水,他轻轻地抚掉那些带着温度的泪珠,犹似恶魔般的声音幽幽传来。
  她知道的,和陆修沂从鹤九云乡回来时,她便清楚地知道的,她能躲过一次,她还能躲过第二次么?
  她不能再把其他人拖下水。
  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日光和时辰交织,仿佛永远都不知疲倦。
  直到最后,孟榆只觉得自己没了一点力气,睡过去的前几息,她看到他的影子在帐幔上来回浮动。
  阳光穿过纱窗透进来,那光线明明这般长,却始终落不到她身上。
  耳畔仍回响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她绝望地闭上眼。
  ***
  醒来时,孟榆已经坐在浴桶里,身后的人正拿着絺巾给她细细擦拭,粗糙的指腹寸寸划过肌肤。
  她强忍着颤抖。
  “醒了?”陆修沂的嗓音已经褪去了低哑,换来的是餍足后的清润。
  孟榆点点头,将手伸到后面:“我,我自己来。”
  一启唇,她才发现自喉咙溢出的声音很是沙哑。
  陆修沂没有将絺巾递给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踱步到跟前。
  白皙的肌肤毫无遮掩地露在空气中,男人的目光落在上面,孟榆仍微感不适,下意识就抽回手挡在面前,然手放到上面时,又觉有些多余。
  陆修沂见状,一边替她擦拭,一边扬唇笑道:“榆儿,我们都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夫妻之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该坦城相待,都该毫无防备,你说对么?”
  孟榆觉得他这话很多余,难道他以为她就这么注重贞洁?难道他觉得她将身子给了他,她便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
  虽然在心里腹诽着,但她面上并未表现出一丝怒意,只是缓缓放下手。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惹恼他了。
  见她逐渐将外面的那层刺褪下,换来的是从未有过的温和,陆修沂再一次觉得自己做对了。
  她再犟也到底是女人,他和她不仅有夫妻之名,还有了夫妻之实,原本因她抗拒而再次忐忑的心,此时也终于安定下来。
  她是他的。
  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是。
  想到此处,掌心擦拭到的地方有起伏之感。
  他顿了顿,身体控制不住地再次涌来阵阵热潮。
  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孟榆微微一惊。
  “榆儿……”
  他清润的嗓音变得低哑,仿佛裹满了欲望。
  孟榆还没开口,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脚踩了进来。
  原来覆到胸口的水一刹间溢出了浴桶,温热的唇霎那堵住了她的呼吸。
  孟榆再一次软了双腿。
  ***
  这一觉睡过去,令她和陆修沂直接错过了晚饭,两人再次醒来已经是夤夜了。
  黑幕沉沉地笼下来,只剩下身边人浅淡的呼吸。
  陆修沂埋首在她颈窝,紧紧地拥着她:“醒了么?”
  孟榆虽然醒着,但仍不敢睁开眼,身上的酸软令她连腿都抬不起,这个男人仿佛不知餍足般一碰就燃,她真的害怕,害怕他知道她醒了,还想再要一次。
  可即便她没睁眼,陆修沂却仍发觉了她在假寐,便不由得笑了:“你不说话,就是还想再来一次,嗯?”
  一听到“再来一次”,孟榆吓得一激灵,慌忙脱口:“醒了,醒了。”
  说完,像是生怕陆修沂还想再来,她又忙道:“我太累了,又没吃晚饭,你让我歇会好不好?”
  仿佛是在印证她说的话,肚子恰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对于她的温顺和撒娇,陆修沂很是受用,满意地笑了:“想不想吃东西?”
  ***
  半个时辰后,孟榆就坐在了饭桌前,有酒酿蒸鸭、鹅掌炖肘子、红枣小米粥。
  她抬眼看了看系着衣的陆修沂,一脸诧异:“这些都是你做的?”
  陆修沂耸耸肩,在她旁边坐下:“不然呢?这个时辰下人睡了,爷懒得去叫他们。”
  似乎觉得很惊讶,孟榆拿着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然看到他偏头望过来,她又忙低下头,顾自般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不吝于赞美:“鹅掌有嚼劲,好吃,肘子不肥不腻,也好吃。”
  正说着,她又想起什么,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会下厨的,那回做了个百合酥都做了好久,等得我都睡着了。”
  陆修沂闻言,神色黯了黯。
  他放下筷子,将手藏进宽大的衣袖里,柔和的灯火衬得他脸色微白:“我当时以为你不在了,我想到我们成婚后我时常忙于军务,鲜少有时间陪你,供奉的东西我便不想让别人插手了,所以我学会了做菜,我想着倘或你尝到我做的饭菜,或许就愿意来看我了。”
  尾音淹没在哽咽中。
  陆修沂抬首,眼含泪光地看着她。
  孟榆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的爱太热烈,太偏执,太强势,亦太有掌控欲,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应,更无法接受一段偏执又强势的感情。
  “所以你的愿望成真了,我如今真的吃上了你做的饭菜。”孟榆实在受不了他热切的目光,像一条蛇将她紧紧环绕,令她险些要窒息,所以无言片刻,她只能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看着这张日思夜想了两年的脸,陆修沂终于忍不住,立刻解下衣放到一边,捞起她抱在怀里,她整个人都小小的,放到膝盖上后便缩成了一团,他低头就想吻下去。
  孟榆吓了一跳,忙抬手挡住他的唇,嗫嚅道:“我,我还没吃完呢。”
  “我也饿了,你让我先吃一口,”陆修沂看到她脸色泛红,当即猜到她想歪了,便笑道,“我就亲两口,不做别的。”
  没等孟榆应声儿,陆修沂就俯下身来,堵住了她的唇。
  男人的吻热烈又缓慢,一点点攫取,一点点深入,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东西,纠缠到她憋红了脸,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
  新鲜的空气陡然涌入,孟榆的胸口剧烈起伏,陆修沂扬唇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满脸宠溺:“接吻的时候要学会用鼻子呼吸,这样就不会觉得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