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昕瑶这会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剧情怎么变化得这么快？
  刚才她说服凌父凌母过来，明明是打算刺激下凌姝，让凌姝情绪失控，惹父母的厌恶，让他们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乖巧、最值得疼爱的女儿。
  可没想到，凌姝居然戴着盛竹筠刚拍下的项链，像是在宣告她在盛家的特殊地位。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凌父居然二话不说，爽快地给凌姝转了五百万。
  她平时想要五百万，都得费尽心思，又是撒娇又是讨好，花上不少功夫。
  而凌姝呢，只是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甚至连一句好话都没说，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这笔巨款。
  这到底凭什么啊！
  她就这么一脸懵逼地被凌父拉走了，甚至连再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凌姝站在门口，静静地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缓缓关上门。
  房间里听完全程的盛竹筠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凌昕瑶特意过来，肯定不是为了给凌姝送钱的。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凌姝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项链上的帝王绿翡翠，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她有些无所谓地说：“以前，我在凌家人眼里，是个没用的人。现在，我有用了。”
  以前没用，所以可以被欺负，被无视，被拿来替嫁，就像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
  现在她有用了。
  因为盛家在意她，因为盛竹筠在意她。
  凌家父母的价值观，还真是实用主义到了极致，一切都以利益为出发点。
  【难怪能养出凌昕瑶这样的人，凌家这对父母本质上也是一样的自私凉薄。只是不知道，等凌昕瑶以后做出那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痛苦呢？呵，有点期待。】
  盛竹筠：“……”
  喂喂喂，到底是哪件事情，你倒是说清楚啊！
  最讨厌剧透透一半的了！
  偏偏她又不能问，好气啊！
  不过看凌姝这个反应，她应该没有把凌父凌母的离谱举动放在心上。
  盛竹筠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凌姝没有感慨太久，她敏锐地听到了大厅里传来的主持人的声音。
  “接下来这件拍品，是一位艺术家的私藏画作——”
  来了！
  她一直等待的东西，终于来了！
  凌姝精神一振，将刚才过来耍宝的凌家人全部抛到脑后，飞快往包厢落地窗边走去。
  拍卖场展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这件拍品非常具备艺术价值，由三十二幅画组成。卖主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收集到这么多画作，这些画的作者都不是名家，但它们同样具备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估值为一百万，起拍价为五十万！”
  尽管他的声音充满了激情，但台下的嘉宾们不怎么买账，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来参加拍卖会的都是人精，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些画又不是名家作品，买回去后砸在手里的可能很大。
  当然，也有些专门投资艺术品的投资客，会买下不知名画家的画作作为投资。但那需要做很多前期调查，包括画家的实力、画风、派系等等，经过全方位评估，确认具备投资价值后，才会出手。
  这次是盲盒拍卖，连这些画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
  估价也不高，肯定是一些很普通的画。
  嘉宾们自然都不感兴趣。
  拍卖大厅外，凌昕瑶迈出门的脚步突然有一瞬停顿。
  主持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有些模模糊糊，但也能大概听清楚内容。
  这一次的拍品，居然是画？
  她学的是艺术专业，平时的拍卖会里，她也会买下不少画作，其中也有一些不知名画家的作品。
  倒不是为了投资，她主要是为了维持自己“懂艺术爱艺术”的人设。
  三十多幅画，才五十万的起拍价，还是在这种慈善拍卖会上……无论是价格还是场合都很合适。
  如果没有刚才那两千万的尴尬风波，她一定会返回去，拍下这些画。
  可是现在……
  旁边的凌母看出了她的迟疑，轻拍她的肩膀，小声催促：“快走吧。”
  凌昕瑶咬了咬下唇，不想轻易放弃：“妈，你知道我喜欢买画。这些画才五十万，又不是什么名作，说不定都没人出价。
  “要不你等我几分钟，我买了就回来——”
  她垂眸，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妈，今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买下这些画，也算是能弥补一点。”
  听了这话，凌母犹疑了一会，转头看向会场里面。
  她也看出来了，主持人介绍了这么久，都没有人举牌叫价，显然在场的嘉宾对这些画都没什么兴趣。
  昕瑶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就几分钟的事情，要不……
  就在她开始动摇的时候，远处传来的主持人声音蓦然高扬起来：“感谢……的出价！五十万一次！”
  有人出价了。
  只是隔得太远，她们两个没听清楚出价的人是谁。
  凌母摇摇头，劝说道：“昕瑶，你看，有人出价了。咱们现在回去也赶不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你今天已经花了那么多钱，要是你再买，你爸说不准又要生气。”
  她拉了拉凌昕瑶的手，“咱们还是回去吧，乖。”
  主持人的声音又远远响起：“五十万两次！”
  凌昕瑶轻叹一口气，收回目光。
  凌母说得对，她现在回去也赶不及了。
  她语气温顺：“好的，妈妈，我们走吧。”
  两人转头，继续往外走去。
  大厅的自动门感应到两人接近，两扇金色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两人通过后，大门又缓缓合拢。
  就在门扉即将彻底合上的那一刻，凌昕瑶听到拍卖场里主持人高亢的声音：“五十万三次——成交！”
  真是奇怪，除了她之外，京市豪门还有谁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既然已经被人买下，凌昕瑶不再关注，收回目光，和凌母一起往前走去。
  -
  盛家包厢里。
  盛竹x筠站在凌姝身边，看向下方的拍卖场。
  刚才凌姝花了五十万拍下三十多幅画，现场甚至都没有人和她竞价，拍卖过程非常顺利。
  这会主持人正在展示这些画的照片。
  这些画大都是些风景画，在盛竹筠看来，画风中规中矩，并不出挑，至少无法激起她的兴趣。
  不过，既然凌姝喜欢，那就是好的。
  盛竹筠肯定地点点头，笑着说：“姝姝，你买这些画真划算！买回去想要挂在哪呢？要不要挂在小明楼客厅？”
  凌姝看着下方大屏幕上展示的画作，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挂在哪都行，不挂也行，只要画在盛家就行。”
  盛竹筠：“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问清楚，凌姝转身，走到盛云深的轮椅边，握住把手，轻声说：“筠筠，该买的都已经买到了，不如我们先回去了吧？”
  “啊？”
  盛竹筠有点懵。
  可是拍卖会还有下半场啊？
  不过，既然凌姝想走，那她们就走吧。
  今天来拍卖会，本来就是为了陪凌姝，现在也算是玩得尽兴，是可以回去了。
  “好，那我们走吧。”
  凌姝点点头，确认门口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她拍下的画作送来后，她推起盛云深的轮椅，率先走出房间门。
  盛竹筠跟在后面。
  感受到自己被缓缓推动，盛云深在无垠黑暗中安静思索。
  商场多年磨练出的直觉告诉他，凌姝的一举一动，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背后必定隐藏着其他目的。
  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会的凌姝很安静，没有任何心声传来。
  他无法从她的心声上窥见她的想法。
  其实大部分时候，凌姝的心声都很安静。
  她就好像一潭静而深的湖水，偶尔有风掠过，才会泛起丝丝涟漪。
  她似乎比他……还要习惯和适应孤独。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才会铸就她这样的性格？
  盛云深沉浸在思索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关注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从探寻“凌姝的目的”，悄然变成了好奇“凌姝的曾经”。
  这时，清脆的“叮”声响起，他回过神。
  身体又被推动，轮椅底部传来细微的颠簸感，应该是进入了电梯里。
  进入电梯后，轮椅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前一刻，“嘣”的一声突兀响起，应该是有人抬手拦住了电梯门。
  紧接着，凌姝清淡好听的声音响起：“对了，如果厉总过来拜访，还要麻烦你们说一声，我们还有事，就先回盛家了。如果他有时间的话，欢迎来盛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