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她和景尧是绑定在一起的，似乎这就是她在场唯一需要的理由。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宋蓝心径直跑到梁齐旁边坐下，亲昵地挽住他手臂：“幸好我还有梁齐。”她抬头，“是吧？梁齐哥哥。”
  梁齐淡淡笑着，没接她的打趣，也不反驳，当然，也没推开她。
  宋蓝心的父亲生前是景承明最信任的副手之一，父母意外过世时她还小，景承明便将她当亲孙女抚养长大。她和景家几个孙辈的关系本就十分亲密。
  只是姜暖瑜不知道这些。
  她总是忍不住看向旁边那组沙发。
  宋蓝心半倚在梁齐身前和旁边的人笑闹着；梁齐白色的休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胸前的一点皮肤，在宋蓝心的移动中时隐时现。
  姜暖瑜低头再低头，余光里的那道身影却总是赶不出去。
  服务生端着托盘递来一杯香槟，姜暖瑜摆摆手：“不用，谢谢。”
  景迈听见，随口问了句：“姜小姐不喝酒啊？”来参加派对至少会喝一杯香槟的，“酒精过敏吗？给你拿一些没有酒精的饮料吧，想喝点儿什么？”
  姜暖瑜虚浮而尴尬地笑了笑：“谢谢，但是……不用了。”
  景迈一时没讲话，周围其他人也跟着安静了几秒。
  姜暖瑜察觉到气氛似乎因为她这句拒绝变得有那么丝微妙，但她此时已无能为力再勉强自己去补救什么。
  景尧看她一眼，说：“没事儿，她今天不太舒服。”
  姜暖瑜闭了闭眼，内心撕裂，想反驳却实在无言。
  “噢，这样。”景迈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言。
  他主动照顾倒不是多么热心，只是作为大哥，这样的场合，总得尽量维持好礼数。
  至于景尧，他身边的女人从来不少，但只要不是被家里认定的人选，注定不会在他身边停留很长时间。景尧也懂分寸，正式场合从不轻易带人。
  今天只是个生日会，便没什么所谓。
  而这一点，除了景迈，在场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
  期间，宋蓝心和周曼玲偶尔也和姜暖瑜搭上几句话，但那种出于场面需要的客气话，并未拉近彼此的距离。
  姜暖瑜有明确的自知，便也不甚在意。只是，谈话间，她得知了梁齐和景家的关系。
  能在天奇占据核心位置，她一直知道梁齐的身份不会简单，但没想到他几乎可以说就是景家人。
  她好像又多了解了他一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就坐在他不远处，却觉得他很遥远。
  比她第一次见他时还遥远。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真想什么也不管了，不顾场合，不要礼貌，任性地转头就走，哪怕会制造一场公开的难堪，激怒他们所有人。
  可是她做不到。
  留下，至少还有最后一丝体面。
  她从未觉得时间可以这样缓慢而难熬，又过去了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她没了概念，不清不楚。
  从最初的震惊、屈辱、愤怒、委屈，到后来，她似乎只剩麻木、和无力。
  宋蓝心被几个朋友拉到露台栏杆，背朝楼下的泳池自拍。
  梁齐身边一时清净下来，他附身把酒杯放在桌上，中途目光扫向姜暖瑜，稍停了片刻。
  她低垂着脑袋，肩膀却是挺直的，头发的弧度挡住了一半的脸，露出来的下颌紧紧绷着；视线一落，腿上的手指也是绞紧的。
  她很不自在，很不从容，比他曾见过的任何一刻都要紧绷。
  梁齐缓缓靠回沙发，望向远处，沉默片刻。
  忽然，他眯了下眼，收回视线：“时间不早了。”
  宋蓝心耳朵倒是灵，闻言转过头来，眉毛扬起：“什么啊，这才几点你就想走？”
  一旁低声说笑的景迈和周曼玲也抬眼看过来。
  梁齐没回应他们任何人，转头看向景尧，没有多余的话，眼神却莫名带了力道。
  景尧迎着他的视线，对视两秒后，忽然笑了。
  他慢慢笑开，兀自笑了好一会儿，仿佛这一整个晚上直到这刻，才终于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而姜暖瑜麻木的情绪却像被撕开一个口子，开始窸窸窣窣向上反扑。
  “确实不早了，”景尧看一眼旁边的姜暖瑜，又看向梁齐，道，“我得先送暖瑜回去。”
  景尧要送女性朋友回家，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多留。
  离开前，姜暖瑜本想回避着梁齐，却在感觉到他的注视后，情不自禁看向他。
  他微抬着头，眼神沉得像深水，明明没有分明的情绪，她却觉得不堪承受。
  她狼狈又难堪，慌忙低下头，再没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从别墅出来，去停车场的路上，姜暖瑜强忍一晚的委屈终于被允许在胸口膨胀。眼眶中泪水疯狂涌动着，快要冲破眼底。
  但景尧还在她旁边。
  她努力忍着，直到上车，依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景尧扣上安全带，正要启动车子。
  姜暖瑜低声问：“为什么？”
  景尧停了动作，盯着前方，沉默。
  “因为梁齐，是吗？”
  姜暖瑜转头看向他，停车场的灯光透过玻璃映亮了她眼中的那层湿意。
  景尧勾了下唇，没否认。
  姜暖瑜虚虚笑了一下，说：“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拜你所赐，”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了一下，“以后也没可能有什么了。”
  景尧看着挡风玻璃外，似乎不太在意地问了句：“怎么，后悔跟我来了？”
  “我应该后悔吗？”姜暖瑜反击道，“我后悔有用吗？”
  景尧手指一下下点着方向盘，说：“那就开心点儿。”
  姜暖瑜怒极反笑，不可置信地深深皱起眉头：“你觉得……你多说几遍这样的话，就可以心安理得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了，是吗？”
  “利用别人的感受、践踏别人的尊严、把别人的存在当成工具，这些在你看来，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打发的？”
  景尧笑意敛了几分，侧过头，想说什么，最后却无言以对。
  她摇头：“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你做的这些都不会有用的。你的目的不会达到的。而且，你真的很无聊。”
  景尧听着，无所谓地笑了一声，眼睛却没再看她。
  姜暖瑜眨掉浮在眼前的水汽，冷冷地说：“把我送到门口。”
  景尧依然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发动了引擎。
  汽车驶出大门，到出租车能开到的地方，姜暖瑜便让景尧停车，自己从手机叫了车。
  景尧也没坚持，她打到车离开后，掉头回了别墅。
  见他离开才一会儿就回来了，宋蓝心不解道：“你怎么没送人家女生回去？”
  景尧看了眼梁齐，仰坐在沙发上，说：“她不要我送。”
  “啊？”
  景尧意味深长道：“我可能惹她不高兴了吧，自己打车回去了。”
  宋蓝心还想问几句，却被另一个朋友拉着去楼下送客。
  露台一时只剩下梁齐和景尧两人。
  景尧面前也放着酒瓶，但他偏站起身，缓缓去拿梁齐面前的那瓶。
  梁齐靠坐在沙发上，目光略抬，随后无所谓地移开视线。
  “感觉怎么样？”
  景尧坐回去，给自己倒着酒，眉头一皱，说：“我差点儿以为你真不在乎呢，最后还是忍不住英雄救美了？”
  梁齐没说话，指尖轻轻旋着那小半杯威士忌。
  “你越表现得无所谓，就越说明你不想让别人非议她夹在你和我之间。”
  景尧放下酒瓶，道：“可这就越证明，你没那么无所谓。嗯？我说得对不对？”
  梁齐抬眸看他，眼神沉静，却锐利。
  “进退两难的感觉特难受吧？”
  景尧干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得逞的快意，“不好受就对了。你抢我的东西，我也是这样的感觉，礼尚往来，时不时让你体验体验……真是挺有意思的。我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梁齐看他片刻，浅浅弯了下唇角，不轻不重地回了句：“是么？”
  景尧脸色立刻变了变。
  梁齐冷淡地看着他，道：“你要是觉得有意思，就继续。”
  他俯身，手指一松，酒杯“咣”地一声轻轻搁回茶几。
  “但景尧，撒泼没用。想拿回你想要的东西，可以，证明你是更有资格的那个。我给你这个机会。”他顿了顿，“别把手段用到不相关的女人身上。”
  说完，他从容起身，抬脚要走。
  景尧抬起头，讥笑一声：“梁总在景家谈资格？”
  梁齐目视前方，最终没搭理他的挑衅，无声笑一下，走了。
  景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手中酒杯紧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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