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幸亏了那人的那把短刀,回来的路上元香试着砍了砍看到的毛竹,一刀下去竟是能轻松砍断,说是削铁为泥也不为过。
  于是他们就有了毛竹做的碗筷。
  等待期间,元香想着家里得垒一个灶出来,又扫了一眼屋子,想着这缺的家伙什还真多,什么铁锅、菜刀、锅铲、木盆、扫帚......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粮食!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着手比较好,另外她还忽略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她现在没钱!
  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寒冷的夜里听着柴火的噼啪爆裂声,过了很久又好像没多久,陶盆里就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宋元香煮的是米粥,她想着他们三个的身子是被狠饿过的,正好喝点粥先养一养胃,别一上来就吃干饭。
  她拿着竹筷在竹筒轻轻搅动着,二果三喜在边上有样学样,还乐呵呵地笑。
  糯白的米粒吸饱了水分后慢慢涨开了花,从底部往边沿处膨胀,看着饱满又极富生命力。
  竹筒里不断涌出的带着米香的水气,让人觉得温暖又祥和。
  二果跟三喜手里搅动着,但闻着味道肚子里早就开始咕咕叫了,他俩时不时地要去看一眼里面的米粥,眼神近乎虔诚,心里想着这可是白米粥啊......
  就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少能喝到白米粥的。
  三喜闻着香味不停地擦口水,边擦还要边问元香,“阿姐啥时候可以吃啊?我都要饿死啦!”
  见火候差不多,最后撒一把切碎的荠菜叶子,搅拌一会儿就能吃了。
  “好了,吃吧,当心烫!”元香提醒道。
  一边的三喜早就等不及了,她就等着阿姐发话呢,她双手托起陶碗,烫得很她也舍不得撒手,慢慢地、小口地凑上去啜了一口,暖融融地荠菜粥立时被她一口包在了嘴里,再顺着喉咙咽下,她笑得眯起了眼睛,望着元香道:
  “好甜!好香!”
  宋元香也笑,她是被三喜这傻乎乎的模样给逗乐的。
  她也喝了口,最上面一层是厚厚的米油,乳白而浓稠,米粒自身的精华全融在里面了。
  混在其间的荠菜碎叶清香宜人,一口热粥下肚,米粒滑过舌尖,如一股暖流般仿佛穿透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寒冷和疲惫,感觉每一处都熨帖得很。
  宋元香整个人仿佛都得到了抚慰,经历一连串的意外,食物进入肠胃,她才算真正放松了下来。
  突然有些感慨,虽然处境很难,但至少她还真实地活着。
  二果三喜至今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他们一边缓缓咽下一口荠菜粥,幸福地还来不及喟叹时,突然就听边上的三喜小心翼翼地问:
  “阿姐,今天吃完这顿,明天是不是就没有了?”
  二果听完神色也有瞬间的黯然。
  宋元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不过她已经给他俩熬好了一锅鸡汤,她笑着说:“只要我们努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二果点点头:“明天咱们在去挖野菜!。”
  三喜:“嗯!我也去!”
  晚食过后,二果和三喜跟往常一样去洗碗洗盆。
  火堆山还温着一小碗米油,是宋元香特地留在那儿的,此时她正拿着筷子一点一点喂着被她捡回来的那男人。
  筷子靠在男人的唇上,慢慢地滑落进去,男人无意识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老一辈的常说米油最是养人之物,能补元气,希望他也能尽快好起来。
  夜里温度低,她在他的床板前燃了一个火堆给他取暖,又在他身上盖了一层稻草保暖,这男子还是这样无声地躺着。
  到了深夜的时候,宋元香是冷醒的,屋顶漏风,床边燃着的火堆也灭了。
  看着边上缩成一堆的俩孩子,元香起来点火加柴。
  还有跟她们一起躺屋子里的无法忽视那男的,元香又去看看他。
  然后就发现他夜里开始发烧了,他眉间紧皱,额上都是汗珠子,很不舒服的样子,却紧咬着牙一点声音都没漏。
  真能忍!元香想,要不是她起来看看他,他就得这样烧一晚上。
  宋元香先擦去他脸上跟身上的汗,然后将布巾浸了凉水后给他降温。
  男人原本感觉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烦躁跟痛苦折磨着他,这时突然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慢慢消解了他的火热。
  他眉间松动,舒服地像是口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轻缓。
  宋元香看着这人,又拿了那把短刀来看。
  在这个时代刀制品是受管控的,普通百姓通常只被允许持有菜刀、柴刀这些,作为日常工具来使用。
  她手里的这把短刀长约十寸,刀身是炭灰色,看着既坚硬又锋利。
  另外,仔细看的话刀柄上还刻了个“允”字。
  这个字跟他有关吗?他又是什么身份呢?是这个时代的兵士?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是被仇家追杀吗?
  宋元香大开脑洞,怎么想都觉得这人的存在对她们而言麻烦得很,只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后赶紧离开这儿。
  就这样照顾他折腾了半宿,终于把元香自己给折腾睡了。
  第5章
  在隐隐约约听到第一声鸡鸣时,宋元香摸黑起床了。
  火堆里的木柴早就灭了,成了一堆深灰色和黑色交织的炭灰。
  临近二月末,一大早还是冻人得很,这个家里甚至一条棉被都没有,床板上铺的是稻草,身上盖的也是稻草,外加门窗漏风,夜间温度很低,三人时不时地就要被冻醒,起来给灭了的火堆加点柴火,宋元香跟两个孩子蜷成一堆互相挤着睡了一晚。
  但其实她也没怎么睡着,穿越过来的第一晚,脑子里实在乱得很,另外屋子里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呢。
  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那人的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烧应该是退下了,然后又拿了她昨晚盖的稻草铺在他身上。
  男子呼吸平缓,一晚上过去,借着慢慢亮起的天光,宋元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他的脸色比起初的苍白一片要好上许多。
  元香小时候发烧也是,吃了药捂着出一身汗,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她怕他身上还有什么其他的伤,不然只是发热的话不至于一直昏迷不醒......
  还是得找个大夫过来看下,不过现在他们连温饱都是问题,没钱的话,拿什么去请大夫呢?
  听到动静,床上的俩孩子也利索地起床了。
  “阿姐,这个哥哥他怎么样了啊?”三喜咪着眼趿着鞋慢悠悠地凑过来问。
  “我也不清楚,可能得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元香摇摇头。
  “我去找!上次给大山哥看病的是这村里的许大夫,我知道他住哪儿。”二果说道,他也想这人早点好,等这人好了就赶紧让他走,他们家可再养不起这么大一人。
  元香点点头,“吃完早食再去吧。”
  早食吃的野菜团子,蒸熟的野菜混着一小撮野葱碎,团成巴掌大的团子,没有肉香,也没油水润口,但倒是清新爽口得很。
  饭后不久,就见出了门的二果带着大夫回来了。
  “老夫许弘济,请问病人在哪儿?”面前人发髯虚白,穿着件灰色长袍,背着个不大不小的药箱,正是二果口中的那位许大夫。
  元香带着许大夫进了屋。
  许大夫见屋子里躺着一人,自然知道这就是病人了。
  元香开口:“许大夫,他身上受了不少伤,还请您帮忙看下。”
  许大夫点点头,立马放下药箱上前诊治。
  片刻后,许大夫收了针,把男人的衣服整理好,神情严肃,
  “你们家这位胸前的刀伤虽然看着重,但没伤及五脏六腑,现在止血了静养便好,比较麻烦的是他后脑的伤,我已经给他施了针,他也没甚反应,这就麻烦了......”
  男子胸口伤口的形状是并不是普通的刀剑,而是中了箭,要说这农家人受箭伤原本就比较罕见,不过这躺着的这位看着也不像普通的农人,身材颀长,肌肉匀称,肤色偏白,不像农家人晒得那般黝黑,许大夫总觉得他跟村里的汉子们不一样。
  不过一想到他们是一路从老家逃难来的,路上肯定是遇到了各种难事,因此受伤也就见怪不怪了。
  宋元香则在思考许大夫说的话,后脑的伤,迟迟不转醒......哎呀,这不会是脑震荡后遗症变植物人了吧!
  二果跟三喜也听见了许大夫说的话,三喜拉了拉元香的袖子,小声道:“阿姐,那他是不是要死啦?”
  三喜虽然不认识这人,但刚她还给他擦脸擦手了,就跟自己捡的小动物一样,照顾了好歹有些感情,当下听到他可能要死了的消息有些难过。
  二果则想着,这人要是死在他们家里,应该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