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罗阿响被他勾得面红耳赤,忍住心里的躁动把谷肆推开:“今天真的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拉着谷肆去卧室,谷肆的手干燥温暖,体温传到罗阿响冰凉的手掌,罗阿响握得更紧了。
  罗阿响把他装零碎物件的箱子从衣柜里搬了出来,他在里面翻翻找找,半晌之后才掏出了一支录音笔。
  这正是谷肆高三时送给他那支,不知道按了多少次播放键,按钮已经褪色得厉害,笔身也无比斑驳。
  “记得吗?你之前送我的。”
  谷肆把录音笔接过,按下播放键,仍然能够播放,只是音质不怎么样,熟悉的曲调传了出来,带着些无机质的声音,充满了噪点。
  他正听得入神,罗阿响手里不停翻着手里在的速写本,翻页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谷肆问:“找什么?”
  “要给你看的东西啊,我记得就是这本啊。”
  罗阿响又往后翻了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许多被划掉,又在后面写了新的,删改过无数次。
  “你当时说,什么时候给你都可以,那现在还可以吗?”罗阿响献宝一样把速写本递到谷肆面前,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不会写歌词,你不满意的话……”
  没等罗阿响说完,谷肆就已经把速写本接过去,认真读了起来。
  你像烟雾
  在无尽尘埃中漂浮
  杳杳袅袅
  游离向无垠无处
  夏日潮气你的呼吸
  氤氲出记忆痕迹
  你在我眼里
  我提笔
  妄图描摹你看向我时的深情几许
  寥寥数笔跃然纸上是我沉闷心悸
  拙劣演技假装无意
  再次靠近你
  底色褪尽
  仅剩大雪中的暴烈分离
  是我错害你误入迷林
  我真真切切爱你
  你出现在每一个潮湿梦境
  目光冰冷
  将我推向汹涌海底
  于是我不敢再望向你
  却想抱你同你耳语
  话尽数年破碎支离
  再说爱你
  从未如此感谢那场雨
  将你我淋透
  也让我重新认识自己
  赐与我勇气
  走过四季
  这歌词明显已经被修改过无数次,纸上几乎没有一处空白。
  谷肆没想到,这首他都已经记不清曲调的歌,跨过多年时间界限,今天才最终完整了。
  第56章
  罗阿响心中惴惴,还思索着谷肆会对他写的词会有什么样的评价,但那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速写本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就躺在床上了。
  罗阿响也没有勇气去问了,只好也随着他躺下去。
  心事繁多的他却始终无法入睡,一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再提起这首歌,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半点意义,他只好什么也不问。
  暑假就这样结束了,罗阿响又回归了以往的生活:上学,打工,循环往复。
  再次和谷肆碰面是在他开学后不久,谷肆直接在下课时开车来学校接他了。由于之前的种种风言蜚语,罗阿响又接受了一次全校师生的目光洗礼。
  “怎么了?突然来学校。”罗阿响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谷肆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一脚油门冲出去老远,一路不停地驶向了罗阿响未知的方向。
  “去哪儿啊?”罗阿响又问。
  “马上就到了。”说着谷肆又转了个弯,街景看起来十分陌生,是罗阿响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车停在了未知的停车场,刚下车罗阿响就看见一行人在电梯口朝他招手。
  他仔细认了半天,才发现是FOL乐队的大家,果果还背着个吉他,她有活力地蹦起来,吉他也在她背上蹦了两下。
  “阿响!”果果看起来十分开心,一个劲儿地朝他挥手。
  “嗨。”罗阿响仍然困惑,但隔着老远也跟大伙打了个招呼。他尚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也不知道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你写词的那首歌,今天他们录正式版,想着带你过来看看。”
  “啊?啊!”
  谷肆对他的反应感到不解:“怎么了?”
  “真的要录啊?就用我写的歌词?”罗阿响还是震惊谷肆的雷厉风行,这才多久,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嗯。”
  “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谁唱啊?”罗阿响问。
  “果果啊,怎么,你还想我唱吗?”谷肆语气里带着些笑意,像在打趣。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乐队众人面前,果果似乎对他更热情了,揽着罗阿响的肩膀往电梯里走。
  谷肆原本打算去牵他的手,最后只堪堪摸到了罗阿响的指尖。
  果果问:“你之前来过录音室吗?”
  罗阿响茫然地摇头,他就是一只土狗,怎么会来过这种充满着时尚气息的地方。
  录音师早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了,看见他们进门淡淡地招呼了一下,想来他们都已经十分熟悉了。
  隔着厚重的透明隔音玻璃,如果不带监听耳机,就只能看见乐手的动作,听不见一丝声音,声音像是被什么完全吸收掉了,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乐器演奏是分开进行的,一个人在透明的玻璃间里面演奏录音轨的时候,其他人就带着耳机在外面听效果,整个过程冗长而严肃。
  乐队成员都很认真,显然对作品有着极高的标准,每一轨声音的录制都会花很长时间。
  鼓手小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状态不佳,连着录了几十遍也没通过,最后他有些闹脾气,把鼓槌一摔,说自己手酸,想休息。
  其他人显然已经适应了他的性子,也没多苛责,让他先休息去了。
  罗阿响作为一个外行,他听不出每一遍的演奏有任何区别,但看其他人紧皱的眉头,也知道情况不乐观。
  趁着他们休息的空档,罗阿响正好去了趟卫生间,没想到却碰上了小然。
  两人一同站在洗手池的大镜子前,一开始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小然打破了沉默,清透的声音在卫生间里回荡着。
  “听说是你填的词?”小然问。
  罗阿响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他当时把歌词给谷肆,并未想过这首歌会不会面世,只是想把自己数年的想法告诉谷肆而已。
  小然一边清洗着他白皙的手指,一边继续说:“这首歌和我们乐队风格不符的,我们很少做迷幻摇滚。”
  罗阿响不知道什么音乐风格,只听出来小然不太喜欢这首歌,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什么是迷幻摇滚?”罗阿响干巴巴地问。
  “……”小然没有解释给罗阿响听,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从卫生间出去了。
  罗阿响没头没脑地跟在他后面,谷肆正在录音室外面张望着,显然是因为他们太久没回去,正在找人。
  他正好看见谷肆和小然擦肩而过,谷肆还被小然重重撞了一下肩膀。
  “他没事吧?”罗阿响内心还是感到抱歉的,他如果没把歌词给谷肆,也不会再出现谷肆插手乐队的情况。
  谷肆安抚他:“没事吧,你呢?”
  罗阿响哈哈一笑:“我没事啊,其实歌词本来只想给你看看的。”
  “嗯,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想录出来。”
  “为什么啊?”
  罗阿响并不觉得自己写的词有多么出挑,不明白其中含义的人听来说不定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谷肆哪里来的执念。
  谷肆偏着头思考了一下:“看到你写的词,我会有画面感,过往的回忆都扑面而来。”
  “那也不一定非要录啊,你都退出乐队了,再去麻烦他们。”
  “小然跟你说什么了?”谷肆把背靠在走廊的墙上,眼睛盯着罗阿响问他。
  罗阿响避开了谷肆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在担心什么?”
  “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罗阿响没有把小然说的话告诉谷肆,本来他们之间就有些龃龉,罗阿响不想因为自己再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
  回到录音室之后,小然仍然在录鼓的音轨,只是一直不尽如人意,最终只能暂停鼓声的录制。
  从他们到录音室开始,现在只录了一轨阿让的键盘,卡在了小然这里。
  这是由录音师做出的决定,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整个乐队的人情绪都较为低迷,只有果果还饶有兴味地在一旁弹奏着电吉它,声音激昂有力。
  果果停下了动作,笑着说:“要不先录吉它?我今天状态还可以。”
  录音师的脸色好了些,点头同意了。
  这时小然叫住了谷肆:“四哥,可以和你聊聊吗?”
  谷肆显然也有想和小然说的话,他们便一同走出了录音室,不知道去了哪里。